5
裴景分化成 Enigma 的消息,沒幾天就傳遍了整個 H 大。
一下課,陸楷就迫不及待地湊過來問我:
「我靠,裴神真分化成 Enigma 了?」
「太牛逼了……等等,態度這麼敷衍,你跟裴神吵架了?」
陸楷打量起我的臉色。
「平時一提起裴景,你可是兩眼放光的啊。」
我有些煩躁,乾脆把衛衣帽子一戴,就玩起手機:
「行了,行了,不該問的事情就少打聽。」
陸楷說得沒錯,我確實和裴景吵架了。
離開醫院到現在,好幾天了,我就沒找過他。
實在想不通,我一個 Alpha 都願意擱下自尊讓他標記了,他竟然還甩過來一句「你什麼也不懂」。
不懂什麼?
不懂某人寧願自己硬扛,也不願意接受竹馬的安撫?
是想去找溫香軟玉的 Omega 嗎?
我越想越氣,信息素在體內不安地躁動,都快收不住了。
我黑臉站起身,正想離開座位去換抑制貼,卻被一個戴眼鏡的瘦小 Alpha 擋住去路:
「怎麼,今天沒和那個怪物待一起了?」
6
我好像見過這人。
名字叫張浩,是在學生會主席競選會議上,敗給裴景的候選人。
他的語調陰陽怪氣,聽得人心煩。
「說誰怪物呢?」我皺眉。
「當然是裴景啊。」張浩怪裡怪氣。
「連 Alpha 都能標記,夠噁心的……Enigma 這種東西,就是怪物!」
我的臉瞬間陰沉下來,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領:
「有膽再說一遍?」
他沒能把話說完,因為我揚起拳頭,朝他臉狠狠揍了下去。
張浩扶著被砸碎的眼鏡慘叫起來,我充耳不聞。
信息素徹底暴動,理智崩潰。
陸楷和其他人都沒能攔住我。
我瘋了般把張浩摁在地上,用盡全身力氣,一拳又一拳。
直到人群讓開一條路,我被大力擁進一個溫暖的懷抱。
「阿野,我在這裡。」
「噓,沒事的,沒事的……」
熟悉的杉木香氣,像絲絨一樣,溫柔地包裹著我。
我被那人緊緊摟著,徹底脫力。
7
裴景把醫務室的門鎖上了。
他一言不發,拿起棉簽和消毒藥水,給我手上的傷口上藥。
估計是被張浩的眼鏡碎片給刮破了,大口子看著還怪嚇人的。
我低垂著頭,不敢看他。
我知道裴景肯定生氣了。
從小到大,只要我打架掛了彩,他的臉就冰冷得能掛霜。
「為什麼打架?」
裴景開口了,語氣聽不出什麼起伏。
我扭過頭,不想回答。
於是他伸手掐住我的下頜,微微用力,強迫我抬頭和他對視:「紀野,說話。」
他蹙著眉,眼睛像一片看不清底的深湖。
我有些心煩意亂。
總是這樣。
安撫的事情也好,他被人詆毀的事情也好,好像只有我一個人很在意。
我心中騰起一股無名火,「啪」地打開他的手。
「要不是他罵你怪物,我至於這樣嗎?!」
「我想打架就打架,關你什麼事?」
「反正是你說的,我什麼也不懂!」
胸膛劇烈起伏,我意識到自己又失控了。
有些丟臉,我伸手就想推開對方,卻被一把抱住。
8
裴景攬著我的腰,把頭擱在我的肩膀上。
小時候,我一難過,他就是這麼安慰我的。
好吧,他一抱我,我就氣不起來了。
裴景的聲音很輕,卻莫名雜夾一絲苦楚:
「阿野,求求你,不要總是維護我。」
「我不想再沉溺在錯覺里了……很痛苦,真的。」
錯覺,什麼錯覺?
我任由對方抱著,一時有些蒙。
圈在我腰上的手臂收緊了,我感覺裴景的聲音有些發抖:
「阿野,對你來說,我究竟是什麼人?」
這我就來勁了,掰著手指數:
「很多啊,你是我好兄弟,是我哥,是我家人一樣的存在……」
還沒數完,就被裴景打斷了。
他抬起頭,臉上掛有自嘲的笑:
「紀野,我後悔了。」
「啊?」我腦袋沒轉過彎來。
裴景伸手勾上我的衣領,聲音有些沙啞。
「我說,我後悔了。」
「阿野,你的信息素太甜了,我想咬一口。」
他的眼底翻滾著某種情緒,我看不懂。
莫名有些害怕,想逃。
可轉念一想,距離對方第一次標記我,也過去好幾天了。
Enigma 的分化期沒有合適的抑制劑,這幾天,裴景估計難受得夠嗆。
裴景還在靜靜等待我的回覆。
好吧,我這人心軟,看不得兄弟受苦。
我只能硬著頭皮,忍辱負重扯開領口:
「行吧,那你咬輕點。」
9
裴景把我抵在牆上時,我有點退縮了。
奇怪,有些心跳加速,有些面紅耳赤。
是信息素契合度高的原因嗎?
我在胡思亂想,裴景似乎不太滿意。
他輕輕拉開我的領口,聲音很沉:
「紀野,專心一點。」
後頸上的抑制貼被撕掉了,鳶尾花香瞬間逸散,和冷杉糾纏在一起。
我莫名有些心慌,忍不住催促起來。
「裴景,你快點……」
話還沒說完,後頸就猛然一涼。
我眼淚一下就飆出來了。
靠,這他媽比第一次標記還疼!
我下意識就想掙扎,卻被裴景牢牢禁錮在懷裡,動彈不得。
冷杉更加暴虐地侵襲而來。
迷迷糊糊間,感覺自己要溺死在深不見底的冷杉林里。
……
不知過了多久,漫長的標記終於結束。
裴景眼疾手快地接住了我。
他的手臂緊緊圈住我,俯身在我耳邊輕笑:
「阿野,Alpha 的腰也能這麼軟嗎?」
10
學校洗手間。
我打開水龍頭,用涼水狠狠潑上臉。
靠,一點用都沒有,臉上的溫度還是降不下來。
抬頭一瞥,鏡子裡的人,從臉頰到脖子都漫延著不正常的緋紅。
不敢多看了,我在心裡一個勁兒地罵裴景。
咬就咬了,還說一些似是而非的話幹嗎?
你的腰才軟!你全家都軟!
平時看著禁慾高冷,原來都是裝出來的!
「我靠,你和裴景打架了?!」
背後突兀的聲音嚇了我一大跳。
回頭一看,來人是陸楷。
他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
「你怎麼渾身都沾滿了裴景的味兒?你脖子上的咬痕又是咋回事兒?!」
對方痛心疾首,抱住我哀號:
「你被裴主席帶走後,我就一直苦苦找你!」
「紀野啊,兄弟還是晚來了一步——打架就打架,姓裴的怎麼還亂咬人呢?!」
我趕緊捂住他的嘴:
「我求你小點聲——沒打架,沒打架!我們和好了!」
陸楷露出一臉「我就知道」的表情。
他鄙夷道:「我就說,你倆每次吵架都跟小情侶一樣,不出三天就和好。」
陸楷心大,就沒再管這茬事。
他拿出手機,轉頭就給我發了一個群聊天記錄:
「明晚高中同學聚會,地點還在以前那個 KTV,你去不去?」
沒等我應答,他又露出一個神秘的笑:
「我聽說……阮寧也會去。
我一時愣住了。
11
阮寧,我高中時喜歡過的 Omega。
那時正值青春期,大家剛分化完,啥也不懂,暗戳戳地都對異性感到好奇。
我也不例外。
阮寧是我的前桌,我本能覺得,他的信息素味道很好聞。
久而久之,就有了朦朧的好感。
於是我向他表白了。
一開始,他紅著臉答應了。
我可興奮了,回家就向裴景宣布了這個好消息。
對方沉默了很久,最後輕輕揉了揉我的頭髮,眼底又是那種我讀不懂的情緒。
他說:「那太好了,阿野。」
誰知第二天,阮寧就慘白著臉來找我了:
「紀野,我們不太合適,還是算了吧。」
於是我的初戀就這麼戛然而止了。
我哭喪著臉找裴景,對方倒是神色如常。
他難得放任我大醉了一場,我抱著他哇哇直哭。
從此我下定決心,智者不入愛河。
還是兄弟更香,這戀愛狗都不談。
12
我給裴景發了條信息,問他去不去同學聚會。
猶豫了一下,又加了幾條:
【聽說阮寧也在,怪尷尬的。】
【小狗抓狂.gif】
雖然裴景曾經是我們的班長,但我並不覺得他會答應去。
他工作和學業都很忙,而且他喜靜,厭惡嘈雜的聚會。
結果裴景一個電話就打過來了。
螢幕那頭是他低沉悅耳的聲音,像不疾不徐的風吹過杉林:
「等我,我陪你一起去。」
13
我和裴景出現在包廂門口時,裡面的人齊刷刷看向我們。
女生和 Omega 們明顯地興奮起來。
暫時沒發現阮寧的身影,我放心下來。
陸楷已經躺卡座里喝酒了,他得意地大聲宣揚:
「看吧,我就說!只要紀野來了,班長肯定就會跟著來!」
「你們這幫 Omega 滿意了吧?兩個大帥哥哎!」
一群人哄堂大笑,還混有口哨聲。
我倒不介意,我們班同學的關係都很鐵,互損慣了。
裴景挨著我坐在卡座上,並沒有阻止我點酒。
一般情況下,他是不允許我喝酒的。
但也有例外。
比如失戀,比如今天難得一聚。
酒過三巡,大伙兒的熱情明顯高漲起來。
唱歌、猜拳和搖骰子,我們嗨得不亦樂乎。
裴景沒有興趣參與,就靜靜地看著我玩。
可能是包廂有些悶熱,我見他解開了襯衫最頂端的扣子。
他以一種非常舒展的姿態,手搭在我身後的沙發靠背上。
手裡拿著一瓶啤酒,偶爾漫不經心地喝一口。
靠,不得不承認,我竹馬真的很帥。
是那種英俊冰冷的帥。
光是坐在那裡,燈光一打,側顏就像一幅名貴的古典畫。
可能是微醺上頭,我忍不住有些愣神。
我們挨得很近,大腿緊緊貼著。
對方的熱度透過布料,源源不斷地傳遞到我身上。
莫名有些口乾舌燥。
腺體開始發熱,腦袋暈乎乎的,像發燒一樣。
很奇怪,自從被裴景標記後,我對他的依賴度就直線飆升。
就像現在一樣,想湊過去,想親他……
停停停!
紀野你在瞎想什麼!
裴景立刻直起身,輕輕順著我的後背安撫。
完了,他一碰我,我就更想撲過去了。
我慌得不行,藉口上廁所,飛也似的逃走。
在洗手間,我拚命用冷水撲臉。
清醒一點啊紀野!那是你兄弟!
水珠濡濕了我的頭髮,正當我煩躁時,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紀野,好久不見。」
我愣住了。
回頭,阮寧正朝著我笑,笑得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