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經過早上校門口的事情,班上以前跟我混的男生,都開始在背後竊竊私語。
下了數學課,我趴在桌子上,根本不想理他們。
真是閒的,高三多麼重要的時刻,哪有時間鉤心斗角,上輩子好歹是二本的大學生,這輩子要是沒考上,我真的要丟臉死了。
剛想安靜一會兒,就見班上一個漂亮的女孩子,走到了顧卿言的桌子前,將一盒牛奶放到了他的桌子上。
顧卿言的眉頭立馬皺起來。
我一拍腦袋,這不那誰嗎?劉思思,楊熙喜歡那姑娘。
「顧卿言同學,我知道你早上沒吃早飯,這盒牛奶給你喝。」
女孩子漂亮的臉蛋,紅彤彤的,眼神羞澀,四周的男生用嫉妒的眼神看向顧卿言。
我嘆了口氣,顧卿言被欺負有我的一部分原因,可更多的是校園女神的注意力被奪走,年輕的男孩子哪有不嫉妒的。
唉,這姑娘真不知道,自己這樣會讓顧卿言更受排擠?
快步走過去,伸手將牛奶從桌子上拿在手上,朝她晃了晃。
「童安,你幹嗎……」
「劉思思,你不知道沒吃早飯喝牛奶,對胃不好嗎?」
劉思思愣了一下,隨後看向顧卿言慌張地解釋:「顧卿言,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
我倆在這旁邊說話,而顧卿言只是最開始看了一眼,轉眼就低下頭繼續寫習題。
我把牛奶的吸管插進去,狠狠地吸了兩大口。
兩個人他逃他追,他插翅難飛,然後被小鎖鏈鎖在別墅里,這樣那樣一百年。
劉思思見顧卿言不說話,女孩子臉皮薄,直接紅著眼睛跑了出去。
咱就是說啊,女炮灰喜歡男主是沒有未來的,心裡嘆息著,拍了拍冷酷無情的男主角顧卿言。
顧卿言抬頭冷冷地看著我,我朝他露出一個陽光開朗的微笑。
7
此時的我,正跟在顧卿言身後,他走一步,我走一步,快到學校門口時,顧卿言突然回過頭看向我。
「別跟著我。」
「大路朝天,各走一邊,誰跟著你了。」
顧卿言往前又走了幾步,他猛地回頭時,我也跟著走了幾步。
他的目光冷得能凍碎冰塊。
眼看他要翻臉了,我眨著眼睛,厚著臉皮,尷尬地笑了兩下,搓了搓手:
「那個……能去你家吃飯嗎?」
似乎是我的話出乎了顧卿言的意料,他蒙了一瞬間,隨後眼神冷漠地直接拒絕我:
「不能!」
我嘆了口氣,拎著書包繼續跟在他的身後。
看來只能另尋他法了!
吃貨永不言棄!
到了門口,果然楊熙帶著他們六班的兄弟們,來校門口堵人。
不遠處,顧卿言的奶奶還推著三輪車,離得很遠。
楊熙帶著人攔住了顧卿言,伸手剛要推人,我直接抬手一揮,將他的胳膊打開,站到了顧卿言的面前。
「怎麼?童安,你現在真要跟撿垃圾的渣滓一起玩?」
楊熙人高馬大,比我高上半個頭,和顧卿言差不多,看起來很兇不好惹。
我梗著脖子,半點不讓。
我連未來大佬都不怕了,怕你個小炮灰?
楊熙咬著牙看著我,視線略過我,狠狠地看向顧卿言。
「行,童安,我給你這個面子。」
「不過,你也跟不了他一輩子,小心點吧。」
放完狠話,楊熙帶著人馬走了。
顧卿言在我身後,用疑惑的眼神看向我。
我卻根本沒理他,直接拎著書包歡快地沖向了不遠處面露擔憂的阿奶。
等顧卿言走過來時,我正幫阿奶拖著三輪車。
「阿奶,我可以去你家吃飯不?我爸媽常年在國外工作,我天天都吃外賣,快吃吐了。」
「上次在你家吃過一頓,簡直太好吃了,驚為天人!」
聽我這樣賣慘,顧卿言瞟了我一眼沒說話,阿奶則是立馬心疼地看向我。
「那外賣哪能天天吃呢,你以後晚上就和小言一起來家裡吃,奶奶給你們做好吃的。」
然後又看向幫忙推車的顧卿言:「我剛才看到幾個男生圍著你們倆,是不是欺負你們了。」
顧卿言搖了搖頭,沒說話。
我算是看出來了,顧卿言在學校只是冷漠,對待奶奶那是連個謊話都說不出口啊。
「我說不行,我得去蹭飯!」
語氣義正詞嚴,宛如紅星。
阿奶一聽放下了心,鬆了口氣:「那就好,還以為你們鬧矛盾呢,我怕給小言丟臉,也不敢過去。」
「沒事,奶奶,我學校里人緣好,有我罩著顧卿言,沒人敢欺負他的。」
顧卿言的視線瞟過來,我臉上一紅。
也對,欺負他最嚴重的,不正是在下嗎。
歡聲笑語中,到了顧卿言家,還是幾十平的小房子,亂卻不髒,聞著街坊四鄰的飯菜味兒,聽著周圍的吵鬧聲。
平淡無奇,但是……
是家的感覺。
8
晚飯過後,顧卿言看著賴著不走的我,皺起了眉。
隨後不再管我,起身進了屋拿了個袋子,就要出門。
「顧卿言,你去哪兒?」
我好奇地跟著站了起來。
阿奶一聽,臉上帶著窘迫,連忙過去拉住顧卿言。
「小安來家裡和你玩,你就別去了,我去就行。」
說著伸手去拿袋子,卻被顧卿言伸手撥開。
他看向我的眼神光明磊落,沒有一絲尷尬窘迫,聲音卻一反常態的平靜,不再對我反應那麼大。
「我去打工,順便撿瓶子。」
我愣在當場,十幾歲的年紀自尊心最重,可在顧卿言眼裡,他光明磊落。
換作是我,我做不到。
不愧是大佬預備役!
這強大的內心,不是我等小炮灰能及的。
阿奶眼神小心地看向我,她怕我嫌棄顧卿言,怕我這個唯一的朋友瞧不起他。
我站起身,穿上鞋子,沒有抬頭。
「您別去了,我和顧卿言去,我還沒撿過瓶子呢。」
「咱……也去體驗體驗生活。」
和顧卿言一前一後出了門,剛出了門,顧卿言轉身單手將我按在門上。
臉被狠狠地捏起來。
「童安,以前的事情我可以不計較,但你要是打什麼鬼主意,別怪我跟你同歸於盡!」
顧卿言的聲音,清清冷冷,明明是帶著威脅的語氣,我卻愣了神。
他的人和聲音都是冷冰冰的,夏天一定……很舒服吧。
等我反應過來時,顧卿言已經走出去十幾米了,趕緊追了上去。
9
顧卿言打工的地方是一家燒烤攤。
老闆是個身材壯碩,嗓門洪亮的東北人,烤得一手好串。
為人熱情豪放,燒烤攤的生意很火爆。
高中生是要上晚自習的,可顧卿言的家庭條件還有成績,讓學校的老師最終同意給他開個後門。
而我,當然是理所當然地逃課啦。
上輩子高考才結束幾年,我必不可能再來一次,反正這輩子的便宜爹家產還挺豐厚的。
我們剛來的時候,攤位上吃燒烤的都是一家人,或者是來聚會的小年輕。
顧卿言圍著圍裙往爐子跟前一站,不一會兒,來吃燒烤的人就越來越多。
最多的就是姑娘,一水兒地望著顧卿言,眼睛雪亮亮的。
我的工作是幫他遞下串,拿個菜,拿個托盤之類的。
晚上發工資時,大哥給顧卿言拿了張五十的,我有些奇怪。
回去的路上,沒忍住問出口。
「一天就五十嗎?那一個月才一千五啊,還有,為啥不手機轉帳呢?」
可能是我太絮叨了,顧卿言到了家門口,實在忍不住了。
「沒有手機。」
我愣了一下,沒有繼續就這個話題聊下去。
剛要跟著進去,被他用身子擋住。
我還在疑惑。
就見他紅潤的唇開口道:「還有……你該回家了。」
「……」
差點忘了,這不是我家!
我尷尬地捂著臉,一路跑回家。
10
剛跑進我的大平層,就見裡面燈火通明。
沙發上坐著一個一臉嚴肅的中年男人,還有一個一身職業裝的女人。
我有些遲疑地叫著,站在門口半天沒動。
中年男人見到我的動作,皺著眉掃過我的身上,語氣生硬:「都凌晨了,你跑哪兒去了?」
說著,把手上拿著的一沓紙,狠狠地砸在茶几上。
怒氣沖沖道:「老子一天天地給你那麼多錢,你看看你這成績?」
「有你老子我當年一半?」
我偷偷咽了咽口水,有點害怕。
我長這麼大,沒和父母相處過,不會剛穿過來沒幾天,就要挨頓揍吧。
便宜老爸繼續吐槽:「知道我這次為什麼回來嗎?你們老師打電話說你再這樣下去,連個三本都考不上。」
「我怎麼會有你這麼個沒出息的兒子。」
說著就從沙發上站起來,視線在屋子裡四處搜索,準備尋找個兇器來制裁我。
我的手藏在背後,偷偷地伸向了門把手。
準備好了,如果情況不對,立刻逃離現場。
便宜老爹終於在沙發後面,找到了一個一米長的圓筒。對準了我。
只聽砰的一聲,滿屋子都被彩色花片布滿。
然後便宜老媽,直接拿出個小的跳到我身邊,在我頭上又放了一個。
「安安,驚喜不?生日快樂!」
「兒子,被你老爸精湛的演技騙到了吧!哈哈哈,大學的時候,我和你媽還在話劇團表演過呢。」
老媽朝他伸出大拇指,他得意地叉腰笑,隨後兩個人把目光都看向我。
我還沒反應過來,隨後也試探著豎起個大拇指。
「兒子,學習不好沒關係,老爸努力工作是為啥?不就是讓你沒那麼大壓力?」
「老爸給你留好退路,不行,咱就回來繼承家業,我和你媽也好早點退休。」
老爸溫厚的大掌,老媽溫柔的嗓音,擺在面前的是更多的選擇。
都是我從來不曾體會過的。
當天晚上,我就發誓,絕對不會讓我的便宜老爸老媽丟臉。
然後第二天,看到試卷山上的分數勉強及格,露出了見鬼的表情。
11
放學後,我拎著一書包的卷子,準備回去改改。
雖然穿越之前咱考得也不差,但是都穿越了,肯定是要更上一層樓的。
我這次準備朝著國內最好的大學邁進!
走到大門口,我跟顧卿言點了點頭,就準備往我爸車那邊走。
結果被顧卿言叫住。
「你……你今天不來我家蹭飯了嗎?」
這是……要和我做朋友了嗎?
激動得狗狗眼望過去。
顧卿言的冷臉有些破功,耳後微微泛紅。
「我奶奶說……」
「你來吃飯很熱鬧。」
他彆扭地說完話,就垂著長長的睫毛不看我,好像地上有金子。
顧卿言父母去世後,家裡只有他和奶奶兩個人,他又是個冷清的性子,能熱鬧才怪了。
我跳過去,伸長胳膊抱住他的肩膀。
他則是站在那裡像根竹竿一樣,紋絲不動,只是看向我的目光帶著嫌棄。
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看向街對面的車,我爸正從車窗往這邊看呢。
「咱們家老頭回來了,因為我成績差,昨天還差點要揍我。」
「幫我跟阿奶說聲哈。」
顧卿言點了點頭,拎著書包走了。
坐上車,老頭本來要直接回家的。
路過書店,我叫他停了車,他疑惑地看著我下了車,抱了一堆書回來。
「買幾本書,給你考個好大學長臉。」
老頭眼睛一亮,猛地誇獎:「不愧是我兒子。」
12
然而,想像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
穿越前,我已經畢業了,也就是說距離高考四五年了。
眼前的題目,它認識我,我隱約認識它。
第二天,掛著巨大的黑眼圈爬到了學校。
還有幾個小弟,一臉驚恐地望向我,誇張道:「我去,童哥,女鬼進你家門了!」
我緩慢地用我僵硬的脊椎回過頭去,緩緩咧開嘴,露出一個驚悚的笑容。
「你怎麼知道,我還是我。」
幾個小弟十分配合,裝作害怕瑟瑟發抖。
隨後幾個人一起,站在原地哈哈哈大笑起來。
我則是猛地坐起身子,啪地把書拍到桌上,怒吼:「從今天開始,我就是鈕祜祿童安!」
腦袋後被一隻手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一抬頭,老班正站在窗外走廊,帶著「溫和」的笑容看著我。
「鈕祜祿童安,出來門口站著。」
班上的同學笑聲壓抑不住,一波接著一波。
我秉著氣走出來,路過顧卿言時,他罕見地沒有看書,而是抬著眼看著我。
眼裡帶著濃濃的笑意,陽光在他周遭灑下斑斑點點,像天上星。
老班在上課,我就站在走廊的窗邊靠著聽。
顧卿言坐在最後排的窗邊,窗戶開著,有細微的風吹起他有些長的頭髮,落在乾淨的試卷上,落下一個好看的影子。
我貼著窗戶,看他修長的手指拿著筆,在卷子上一字一句寫下好看的筆跡。
我的視線膠著在他身上,不自覺就看呆了。
不愧是男主角啊,長得真好看。
顧卿言抬頭看向我,唇角揚起,更好看了。
我瞪大眼睛,看著他對我笑,然後只感覺頭上一痛,一支粉筆從我的頭上緩緩掉在桌子上。
顧卿言口形開合。
「笨蛋。」
老班聲音怒氣中帶著笑:「顧卿言長得好看,下課隨便看,上課還是要注意聽講的。」
全班哄堂大笑,我的臉刷地紅了。
13
老爸老媽的工作又開始忙了,就像小說裡面寫的一樣,常年不在國內。
在顧卿言家吃完晚飯,跟在他身後去燒烤攤,跟上次不一樣,這次我帶著書。
顧卿言在烤串,我在旁邊看書算題,邊看邊頭疼。
一直修長的手指在我算過的題目上點了點。身後是帶著孜然味的香氣,顧卿言的聲音很隨意。
「這裡錯了。」
然後幾句話,將我卡了許久的腦子,直接點醒。
我眼前一亮,跟著顧卿言回去的路上,我拉住他袖子,直接開問:「顧卿言,你去打工一晚上才五十塊,一個月才 1500,還不能天天去。」
「不如……你來給我補課,以你年級第一的成績來說,我肯定能進步飛快。」
「你有成績,我有錢,咱們雙贏!」
我眼神亮晶晶地看著他,昏暗的路燈下,他眼神複雜地看了我半晌,語氣戲謔:「我很貴的。」
見他同意,我飛快地跑到他身邊,一起肩並肩。
「嗯……年級第一的補習課,一小時五十塊沒毛病吧。」
他思忖了下,點了點頭:「可以。」ȳȥ
「顧卿言,我老在你家吃飯,也該給餐費的,阿奶不會要,你收著吧。」
「應該的。」
「那咱們明天就開始補課吧。」
「可以。」
「那我今晚能住在你家嗎?」
回答我的是一聲關門聲,和顧卿言冷冰冰的聲音。
……
唉,看來,要想住進未來大佬的家,還需要些時間啊。
14
顧卿言年級第一的補習課,確實是有效果的。
就算已經考過一次高考,天才的學習方法和思路確實是我這個普通人不能企及的。
晚上,吃完阿奶燉的小雞燉蘑菇,我就坐在顧卿言房裡,唯一的書桌前。
顧卿言穿著休閒服,拿著一本書,仰躺在床上,而我拿著他給我出的卷子,苦思冥想。
真難啊!
咬牙切齒,但話都說出去了,怎麼也不能讓便宜老爸失望。
好不容易費勁地寫完了卷子,顧卿言紆尊降貴地從床上起來,拿著筆,不到十分鐘就檢查完了。
大大的叉號畫滿了卷子。
「我認真寫了……題目太難了。」
以為顧卿言會嘲笑我,沒想到他點了點頭,承認了。
「確實,基礎還算可以。」
「來,給你講題……」
我順著他的解題方法,寫下了答案。
「這裡錯了。」
顧卿言站在我的身後,我坐在椅子上,他彎著腰,握著我的筆,將我的手也包裹在內。
我收縮了手指,卻被他握緊了一下。
他的掌心很暖,我不自覺地有些臉紅心跳,似乎……離得太近了。
我紅著臉,有些不自在,顧卿言講完題,眸子瞥了我一眼,敲了敲桌子。
「認真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