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吞後續完整版

【男——朋——友。】

季茗每次聽到這個稱呼都會很高興，這次也是，他立刻抓住了我的手指，小聲說：「乖，別惹我了，吞吞。」

我頓時悚然。

都是男的，不可能聽不出這句話的意思。

這人真是的，一點兒也不禁逗。

然而同時，我深吸了幾口氣，放平呼吸，免得心跳得太快被人發現。

呸，宋遲，其實你也挺沒出息的。

14

方驊再蠢也還是發現了端倪。

「我再蠢也不可能看不出來，你，你和季茗談上了！」方驊字字泣血，猶如苦情戲裡的女主，「宋遲，咱們還是不是最好的朋友了，我平時哪裡虧待過你！」

這事的確是我不地道：「這不是我和季茗情況特殊嗎，他又名氣大，萬一我們又分開了……」

儘管沒和季茗聊過，但我們之間一直都沒有把和對方戀愛的消息告訴別人，這也是為了將來萬一真不在一起了，各自也不會受到影響。

他前途光明，沒道理因為一次動心就有了什麼被人討論的八卦。

方驊安靜了下來：「雖然我不知道男生和男生怎麼談戀愛，可宋遲，你不能才戀愛就搞得這樣，這麼早就想到分手。然後呢，你們還能夠心無旁騖地戀愛嗎？」

「再說了，你覺得這樣是對季茗好，你問過他嗎？你和他說過你的擔憂嗎？」

我立刻反駁：「這不是共識嗎，再說了，我們談戀愛也沒有必要眾人皆知啊。」

方驊難得認真，看了我一眼：「宋遲，這真的是共識嗎？」

他一針見血的剖析，把我這麼多天來營造的戀愛初期快樂下的假象都戳破了。我的確擔心。

擔心這場戀愛的影響，擔心公開後季茗會承受不住而選擇分開，也擔心自己，可能會因為別人的有色眼鏡而選擇放棄。

我擔心會碰到的結局，便像鴕鳥一樣藏了起來，可這對季茗來說，的確是不公平的。

只是，如果在這個時候追求公平，那麼未來呢？

方驊的話有道理，我能明白，卻暫時說服不了自己。

於是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和季茗談戀愛我也有些分心，開始懷疑當初的決定太過倉促，可是如果現在挑明，季茗他會不會受傷？

就像是重複之前的抉擇一樣。

我被蒙上眼睛似的亂竄，如同無頭蒼蠅。

聖誕節學生會辦了場化妝晚會，在學校的明日廣場，我和季茗都參加了，他穿著騎士服，我穿著茅山道士服。

有人邀請他跳舞，他禮貌地告訴對方自己有對象了對象會生氣。

而我，相熟的朋友、學妹找我跳舞，我僵了僵，最後又同意了。

季茗看見了，也沒有說話，只是搗鼓著手機。

沒一會兒，手機上堆滿了消息。

都是季茗發的。

他拍下了自己嘗過的所有我應該會喜歡吃的點心和水果，讓我記得吃。

在所有場合都似星辰一樣的他，忙碌地圍著桌子打轉。

季茗很優秀，他從不逼我做什麼，只是讓我來選擇。

這樣子的人，為什麼會喜歡我呢？

這個問題的答案現在已經不重要了，我應該知道的是，在我做出和男生戀愛的選擇之前，季茗他，已經做過了這些選擇。

他並沒有簡單地跨過，而是自己一個人去度過那段迷茫慌亂的時期，接著又打起精神，向我飛奔而來。

他已經做得夠好了。

我不是傻子，也不瞎，我知道這些有多難。

所以啊。

不能再這樣了。

「學長，能和我跳舞嗎？」文枝鼓足勇氣上前，我懷著歉意說了句抱歉。這時，方驊穿著卡卡西的衣服笑著說：「學妹，能和我跳嗎，宋遲他舞技不行。」

我感謝地看了眼方驊，而後，向著季茗走去。

季茗一個人站著，有些落寞。

我走了過去，我抬手，聲音有些顫抖：「季茗，可以和我跳一支舞嗎？」

季茗的回答也能夠聽出絲顫音：「嗯。」

他伸出了手，在很多人都注視著的情況下。

音樂聲中，在靠近的那一瞬，我說：「季茗，我喜歡你。」

他說：「嗯，我知道。」

「我也是。」

「我不是個會說情話的性子，甚至覺得那些肉麻的話說起來太尬了，也遲疑了太久。可是季茗，我從前或許只是為了不讓你自殘而說的愛你，但是其實很早就不是了。

「我真的好喜歡你，比你以為的喜歡都要喜歡。」

這個冬天的第一場雪落了下來。

季茗回：「我也一樣。」

15

我和季茗戀愛的消息還是傳了出來，表白牆上那茅山道長和俊美騎士的舞蹈照早就刷屏了。

方驊甚至鄭重地發了個說說：【人剛大四，室友出櫃了，和最帥最好的那個，先替他們謝謝大家的祝福了。】

李元一的嘆號鍵都要摁爛了：【好朋友？一起親親的好朋友？不過，祝福還是有的，麥霸決賽的票我免費送了！】

文枝：【學長好帥！】

謝棠：【已隨禮，莫辜負（校運會）。】

某學妹：

【宋學長織的圍巾，其實現在看看，好像也蠻好看的是吧。

【我道歉，我之前不應該用我的審美瞎說。

【可是季茗，公開這麼大的事，不應該發糖嗎？】

千奇百怪的動態和評論，以極快的速度傳遍了我們專業。

方驊這回嘚瑟了，揚言是他在我背後當戀愛軍師，這可吸引了太多的學弟學妹，他差點都要靠這個發家致富。

大家發的那些話都很溫暖，也像是支持，把那些冒頭的嘲諷輕蔑的話語迅速壓下。

我問季茗：「你怎麼對我這麼放心，怎麼，年紀輕輕做老總就是這樣？氣場十足，壓根不擔心我拒絕你？」

季茗搖頭：「不是的，吞吞，我沒有你想像中的大度。其實我一直在吃醋，我不喜歡方驊親近你，不喜歡謝棠喊你吞吞，不喜歡你和別人跳舞。我很難過，我很緊張，甚至想把你藏起來，藏到只有我能夠看見你的地方。」

他隨後看著我說：「但我更加害怕，害怕你以後就不理我，討厭我了。」

季茗小心翼翼地看著我，擔心被我發現他其實並不是那樣光明磊落而生氣。

我皺眉，佯裝生氣道：「季茗，你好歹也是個公司老總，我也不至於就把你想得那麼純潔。」

季茗不知想到什麼，輕咳了聲：「那我能親你嗎？」

我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這是怎麼突然轉彎到這裡來的。

不過，這個提議並沒有什麼不好的。

我跟著輕咳了聲：「隨你。」

「你用香水了？」

季茗尷尬地回了句專心些，而後咬了咬我的下唇作為警告，我連忙收心。

差點忘記了。

人家剛才才說過差點想要把我藏起來，這會兒要是不順順毛，也許真會變身。

16

元旦後，學校變得冷清了許多，大四的同學有不少已經去實習了。

我閒著無聊，也提前去了恆新實習，因此在校外租了個房子，方便日常上班。

季茗不敢提出抗議，只能一個人生悶氣，連著好幾天不說話，偏偏晚上又要破功求抱抱。

實習並不忙碌，大多數是做一些瑣事，提前熟悉環境。

下班後，一輛勞斯萊斯停在了樓下，司機走了下來，把我引到了后座。

「宋遲，聊聊。」

季茗的父親叫季霖城，傑出的企業家，公司更是全國前百，在本地很有名氣。

他把我帶到了一家私房菜館。

菜上齊後，他開門見山地讓我離開季茗。

同樣的，他也開出了書上電視劇中常見的條件。

「嗯嗯嗯。」

季霖城：「你同意了？」

我：「什麼，我是說這菜味道不錯，叔叔你快試試。」

季霖城：「……」

他有些不高興：「不用裝傻，也不用說什麼冠冕堂皇的愛情，我們這輩子早就看透了，更何況你們還是兩個男生。」

我這回的確愣住了，因為這個意思是季霖城也知道，可是作為季茗的父親，他怎麼會是這樣的態度。

「他是個懦夫，覺得反抗不了我就選擇用這樣來對抗，這樣的他，真可悲。」

季霖城幾乎是在用嘲諷的語氣，這讓我頭一次感到了如此的生氣。

「我知道季茗很堅強，很優秀，所以，叔叔你說他覺得反抗不了我並不認同，為什麼不能是作為至親的你一再壓迫他，他不想傷害你，所以才難受得選擇自我傷害。」

季霖城不信：「不可能。」

「你無法理解季茗，正如我無法理解你，不過如果僅僅是這樣就想來讓我放棄，這也太無聊了，對季茗也不管用。」

「你倒是和我想像中的不一樣，」季霖城蹙眉，「難怪這段時間我讓那小子分手他都不願意，不過這都是在做無用功。」

我繼續扒拉飯，懶得理他。

季霖城：「……」

季茗也來了，在他到之前季霖城讓人把我帶到了裡間。

我幾乎是下意識地想到了電視劇里惡俗的套路，季霖城告訴季茗，我答應了他給出的條件，現在他們已經分手了。

季茗：「噢。」

「你聽見沒有。」季霖城板著臉道。

「嗯嗯嗯，這菜味道不錯，你不試試？」

季霖城氣得拍桌，但是季茗仍舊自顧自地吃飯。

而後，他放下碗筷：「沒用的，爸，我不會同意你轉讓公司，回家接管集團的想法，我有自己的目標和道路。」

「我也不會和吞吞分手，我很喜歡他，很愛他，我離不開他。」

我打開門, 心疼地碰了下他臉頰, 又擔心太疼，只能忍住這個念頭。

季茗牽著我的手, 光明正大地離開了, 沒有太多的豪言壯語，只是做了他的選擇。

才出去，他就心疼地看著我, 責怪自己讓我受了委屈, 眼眶紅紅的仿佛小狗。

「對不起, 對不起, 對不起。」

我跟著難受道：「為什麼這段時間你爸找你茬，不讓你和我在一起的事，你不和我說？」

季茗回：「他不允許這件事和我沒有關係。」

「那我呢, 總和我有關吧。」

季茗點點頭：「嗯，我需要你的支持，如果沒有你的愛，我也會擔心自己走不下去。」

他在宿舍自殘那天, 是他爸再一次讓他關掉公司, 去集團做總經理, 他不願意後大吵了一架。

這樣的事情在往日數不勝數，充斥著季茗的過去，他太累了, 又難以處理好情緒, 最後選擇傷害自己。

「我當時就像是沉在了水中, 沒人能夠理解體會我的不開心，可就在我快要被世界包裹至窒息時，你出現了。

「你說喜歡我, 說你很帥和我很配，說你很有趣, 和你在一起不會後悔。

「吞吞。

「我的吞吞。

「你在就已經足夠了。」

可此時此刻，此時此地, 我沒辦法不去心疼。

我再一次慶幸當初謝棠讓我拿資料, 而自己選擇推門而不是敲門後離開。

如果，如果當初我沒有推開怎麼辦呢。

那季茗呢, 他呢, 又會在水中沉溺多久。

「季茗, 我永遠永遠都會和你在一起，面對任何困難。」

這是宋遲，這輩子最重要的承諾。

「宋遲。」

季茗頭一回如此鄭重地看著我。

「我認定你了。」

真心愛一個人是不會成為對方的負累的, 愛是盔甲，是勇氣, 是無法言說的信任。

人剛大四, 晚戀了一個好的。

「季茗，牽手回家吧，還有，今晚, 早點洗澡？」

剛才還深情款款的季總、季校草這會兒臉全紅了，牽著我的手步伐飛快，仿佛要趕著去做什麼大好事。

嗯。

一輩子很長。

就這樣過吧。

（完）